維藏風雨同舟：國族存續和公理正義的共同議題

2023年10月05日

本維吾爾人權項目（Uyghur Human Rights Project, UHRP）觀點洞見專欄由 UHRP 外展專員塔什肯．多萊特（Tashken Davlet）撰寫。

本文是為維吾爾人權項目的達蘭薩拉（Dharamsala）之行撰寫的。本文作者、維吾爾人權項目外展專員塔什肯．多萊特受西藏政策研究中心（Tibet Policy Institute, TPI）邀請，出席「中國與國際的政治變局–希望與挑戰」（China and the Changing Global Order: Prospests and Challenges）會議，並於該活動發表呈遞本報告。

在2011年，中國共產黨任命陳全國為西藏自治區黨委書記。陳全國主政的時期，強烈的壓迫政策促使了藏人自焚抗議的案件大幅提升。

在陳全國將西藏噤聲後，他於2016年前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並著手進行將當地轉化成彷彿是以「警察國家」為設計概念、可說是史上受到最嚴密監控的一個區域。即便他在2021年離開了這個職位，這裡仍然有著殘暴的高壓控制，並且在國際的關注下爆發了維吾爾種族滅絕這般令人觸目驚心的人權侵犯。

我認為人們所受的苦難不應被拿來進行比較，但我同樣相信，當維吾爾人與藏人對彼此說「我懂你的難受」，這是具有更深層的意義。

The Uyghur Genocide 維吾爾種族滅絕

當所謂「再教育營」的新聞和資訊於2017年開始出現，這個世界彷彿才開始認知到有些不好的事情正在維吾爾人的家園發生。¹維吾爾人權項目也將維吾爾地區稱為「東突厥斯坦」。比起「新疆」或「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許多維吾爾人更喜歡用這個名字來稱呼他們的家園，因為他們認為前者們是冒犯性的殖民術語。然後到了去年，由匿名來源洩漏出的「新疆公安文件」再次震撼世界，不只是給了我們更多暴行罪的證據，也許更重要的，是讓人們直視那些受害者的面孔。

現在，世界應該已經認知到維吾爾人正遭受暴行罪的戕害，包括任意居留、「被消失」、強迫勞動、酷刑折磨、性暴力、脅迫性的生育控制，以及廣泛普遍的文化破壞。而且就如同藏人孩童一樣，維吾爾孩童也受到寄宿學校的國家政策針對，被迫與家人分離且必須背棄族群與文化認同。

但這些苦痛與威脅並不限於中國共產黨控制的疆域內。中共在恐嚇國外的人們也不遺餘力。居住在海外的維吾爾人所背負的強烈壓力與罪惡感是一個時常被忽視但卻能跨越世代的瘡疤。國際社會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經濟關係也讓受到維吾爾強迫勞動污染了全球的產業供應鏈。

Transnational Repression 跨國鎮壓

自2002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發動了前所未見的跨國鎮壓行動，透過恐懼與脅迫來控制並使海外的維吾爾人噤聲。因此，海外維吾爾人社群持續體驗來自中國專制政權的威脅，例如騷擾、恐嚇，以及脅迫。配合著中國在維吾爾家園進行的強烈鎮壓與大規模拘禁，這般跨國鎮壓行動在2017年又可見大幅度的增長。多年以來，我們為維吾爾人權項目持續記錄著中國政府為了騷擾、恐嚇與噤聲海外維吾爾人而持續演進、變化的跨國鎮壓行動。

許多居住在民主國家的維吾爾人持續面臨那些由民主政府所給予的權利受到中國政府侵犯，且維吾爾人與許多其他異議份子的自由持續受到由中共黨國進行的資料蒐集、監控、恐嚇以及騷擾。中國的專制威權早就超越了國界。此外，我們的研究結果也表示非維吾爾人所受到的鎮壓也持續在增加，他們的自由與個人權益不斷受到損害。

配合近期關於中共海外警察局的新聞及調查，我們呼籲自由世界的政府們採取更多的行動來應對此威脅。

在今年三月十六日，《跨國鎮壓法》（Transnational Repression Policy Act）被美國國會兩黨共同提出。但這僅僅是世界上第一個跨國鎮壓的相關立法，更多的立法機構必須跟上並加強保護他們國界內人民的憲法權利。本法旨在「向那些無視國界進行跟騷、恐嚇、攻擊等相關行動的外國政府和個體究責。」為了對抗在美國領土內發生的跨國鎮壓，本法將：

• 要求政府人員受訓以辨識並更深入了解跨國鎮壓，同時授權對相關課程發展的經費補助；
• 指導情報單位對跨國鎮壓的肇事者與手法進行辨識，並與盟友分享相關資訊；
• 對跨國鎮壓的受害者與見證人提供專線服務；
• 要求國家執法單位對面臨風險的社群進行會談與諮詢等；以及
• 要求總統辨識並制裁參與跨國鎮壓的外籍人士。

Recommendations 建議

民主國家和國際組織必須積極主動的對抗中國政府的違法跨國鎮壓行動。各國政府必須向那些與跨國鎮壓相關的責任歸屬者進行針對性制裁；確保國界巡守、移民、數位安全，以及執法等部門單位保持警惕以捍衛公民的權利；並聯手合作以於多邊組織如國際刑警組織、聯合國等發布對相關事宜的回應。 

各國應立法通過類似的「跨國鎮壓法」以協調政府單位保護自己的人民，並有法源來向相關肇事者進行制裁等究責行動。

更多政府應認肯或背書「對抗跨國鎮壓原則宣言」（Declaration of Principles to Combat Transnational Repression），目前僅有澳洲、德國、智利、愛沙尼亞、科索沃、拉脫維亞、立陶宛、斯洛伐克，以及美國對此宣言進行簽屬。

Suffering in Exile 流亡者的苦難

海外的維吾爾人同樣也面臨著另外一種模式的人道主義災難。這些離鄉背井的維吾爾人面臨的挑戰包括無國籍、遣返風險、生計與事業的喪失、在尚無身分文件時無法取得健保與教育資源、缺乏經濟支柱的單親家庭、無家可歸、無人陪伴的孩童、心理創傷以及文化喪失的創傷。更別提他們同樣面臨那些例如騷擾、威脅與網路攻擊等跨國鎮壓。

的確有一些相關組織努力在這些層面對維吾爾人提供幫助，但考量資源的侷限與問題的規模，它們無法解決全部的問題。因為汙名標籤、文化障礙與健保資源的稀缺，社群性與世代性的創傷幾乎沒有被面對與解決。

Recommendations 建議

我們呼籲政府公開確定不會將維吾爾難民與庇護尋求者遣返回中國的政策；加速維吾爾政治庇護與難民身分的行政流程；優先以人道主義接納目前位於第三國、無國籍、面臨風險且可能遭遇報復或驅逐的維吾爾難民。各國政府也需要展現它們沒有放任受害者與種族滅絕的第二級倖存者自生自滅；政府需要將經費挹注至以倖存者為核心的健保、教育、生計，以及其他人道主義救援的相關政府計畫。

Corporate Complicity 企業共犯

我們也持續強調與犯下暴行罪的政權「生意如常」（business as usual）是非常危險的。隨著集中營與強迫勞動的新聞與研究傳遍全球，現在眾人皆知「中國製造」（Made in China）產品很可能已經被維吾爾強迫勞動所污染，而向中國–尤其是維吾爾地區–進行採購的企業更面臨成為種族滅絕的同謀共犯。美國已經通過《維吾爾強迫勞動預防法》（Uyghur Forced Labor Prevention Act）以保護自己的國民購買到由當代奴隸所製成的產品，且對許多商業實體進行制裁。沒有任何經濟或環境的考量和理由可以用來合理化從種族滅絕下的維吾爾強迫勞動中獲利。

此外，所謂的「種族滅絕科技」（genocide tech）也是一個重要議題。許多中國的監控與DNA相關公司企業直接涉入並讓當前的種族滅絕政策成為可行。這些公司包括海康威視（Hikvision）、大華技術（Dahua）、大疆創新（DJI）、天地科技（Tiandy）、華大基因（BGI）、科大訊飛（iFlytek）…等等。這些公司簽下了價值數百萬美金的契約、打造了今日如同「露天監獄」（open-air prison）般的維吾爾家園，更對西藏和東突厥斯坦的人們執行強制 DNA 採集。上述提到的公司已經全部被美國進行人權制裁。但神奇的是，這些公司仍然在向世界販售它們的產品與服務。若在 Amazon 或 eBay 上，或在印度此地的購物網站 Flipkart、 臺灣的蝦皮購物、露天拍賣等購物網站上搜尋「大疆無人機」（DJI drones），仍然能看到來自大疆的無人機與攝影機。

Recommendations 建議

我們呼籲自由世界終結這個「生意如常」（business as usual）的心態並採取協調一致的行動以保護我們對於自由、民主和人權等價值的重視和追求。各國政府必須立法禁止強迫勞動產品流入市場、禁止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種族滅絕科技」（genocide tech）的監控與 DNA 相關公司企業進行簽約、交易或投資。

Conclusion 總結

這麼多受到中共迫害的族群，雖然有著各自不同的民俗文化、獨特語言、宗教信仰、歷史故事，但我們都同樣是自由的追求者。我們 UHRP 感謝藏人社群發起這樣的活動以邀請各個來自不同背景的受害族群們共同會面，一起在追求公理正義和國族存續的計畫上商討合作行動的各種可能。

我們的希望與啟發，來自藏人溫柔的堅韌、港人如水的不屈、維吾爾人堅強的決心，臺灣人精進不懈的毅力，以及許多許多世界上與我們站在同一陣線的奮鬥夥伴們。

自由世界因烏克蘭人的勇敢而感到振奮。全球現在能夠更清楚的認知我們所熱愛的這種和平日常所受到的威脅究竟是來自何方，並逐漸開始採取行動。在這不斷變化的全球秩序下，強大政權的確是相當有影響力，但我們這些活動家、倡議者的力量也絕對不容小覷。我們有珍視的價值，實際上，我們也正位在捍衛這些價值的前線上。

UHRP 時刻就緒。本次能與共享珍視價值的盟友夥伴們相聚，使我們充滿了希望與決心。很榮幸能與盟友們並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