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入住之地，事关重大：东突厥斯坦的国际连锁酒店集团

A Uyghur Human Rights Project report by Peter Irwin, Dr. Henryk Szadziewski, Ben Carrdus, and a researcher who wishes to remain anonymous. Read our press statement on the briefing, download the full briefing in English, and read a printable, one-page summary of the report.

Read coverage of the report in The Guardian, The Telegraph, Foreign Policy, The Independent, Deutsche Welle, Radio Free Asia, Rádio e Televisão de Portugal, The Daily Mail, Utusan Malaysia, The Dailly Kos, and Política.

I. 报告要旨

• 五大国际连锁酒店集团——雅高集团（Accor）、希尔顿集团（Hilton）、洲际酒店集团（IHG）、万豪国际集团（Marriott）和温德姆酒店集团（Wyndham）——目前在维吾尔地区持续运营，背景是该地区正发生反人类罪行与种族灭绝行为。¹1.所列酒店的全称为：雅高股份公司（Accor S.A.）、希尔顿酒店及度假村（Hilton Hotels & Resorts，隶属于希尔顿全球控股有限公司）、洲际酒店集团（洲际酒店集团 IHG）、万豪国际集团（Marriott International Inc.）以及温德姆酒店及度假村集团（Wyndham Hotels & Resorts Inc.）。本报告使用“东突厥斯坦”和“维吾尔地区”这两个地名。维吾尔侨民普遍更倾向于使用上述名称，而将“新疆”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视为具有殖民色彩的冒犯性术语。在引用特定出版物或提及官方机构时，本报告使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或其简称“XUAR”或“新疆”。

• 截至2025年4月，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在维吾尔地区的业务显著扩展，已有至少115家酒店投入运营，另有至少74家酒店正处于规划或建设阶段，涉及雅高集团、希尔顿集团、凯悦集团、洲际酒店集团、万豪国际集团、Minor酒店集团及温德姆酒店集团。总计189家国际连锁酒店在维吾尔地区已开业或计划开业。

• 三家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希尔顿集团、洲际酒店集团及温德姆酒店集团——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XPCC）管理的地区运营，该兵团因严重且系统性的人权侵犯行为，已被美国、加拿大、英国及欧盟列入制裁名单。

• 希尔顿集团通过特许经营商在和田市（也称“于阗”）一座被拆毁清真寺的原址上修建了希尔顿欢朋酒店（Hampton by Hilton），此前政府大规模拆毁了全地区超过一万座清真寺。尽管2021年美国国会曾就此事进行质询，该酒店仍于2024年对外开放。

• 雅高集团面临涉及维吾尔人族强迫劳动的风险，主要有两条路径：（1）其特许经营商参与了名为“百名工程”的劳动力转移项目；（2）其在中国的战略合作伙伴华住酒店集团（H World Group Limited）通过“对口援疆”项目受益，该项目被专家认定为维吾尔族强迫劳动的高风险指标。

• 国际连锁酒店集团通过所有权结构和管理合作关系，与中国国有企业建立联系，从而在财务上支持并推动了一个实施反人类罪行的政府利益。

• 维吾尔地区的希尔顿旗下酒店举办宣传国家意识形态活动，并推广抹除非官方版本维吾尔文化与历史的旅游景点。

• 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在维吾尔地区的运营可能已违反包括《联合国工商企业与人权指导原则》、《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多国企业负责任经营准则》及《国际劳工组织强迫劳动公约》（C29号）与《废除强迫劳动公约》（C105号）在内的国际标准。²2. 见表 3

II. 导言：种族灭绝中的运营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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³3. “中国内地新疆”，洲际酒店集团，访问日期：2025 年 2 月 6 日，https://archive.ph/xfV3Y。

2017年5月，乌鲁木齐华凌美爵酒店人力资源总监孙丽在一场宣传活动中宣布，该酒店已与部分参加“百名工程”研讨会的学生签订就业协议。该研讨会在乌鲁木齐职业大学(UrümchiVocationalTrainingUniversity)举办。⁴ 正式名称为“2017年新疆旅游扶贫万人培训就业工程——南疆四地州百名少数民族青年旅游就业技能培训行动”。参见：《于欢：像介绍自己的家一样介绍家乡》，晨报旅游，2017年5月11日，https://archive.ph/LssUt。乌鲁木齐市政府网站发布的文章称，⁵《南疆四地州百名少数民族青年旅游就业技能培训初结硕果》，乌鲁木齐市政府网站，2017年5月12日，https://archive.ph/zz5VO。 该研讨会旨在通过“订单式”培训，向旅游行业输送来自南东突厥斯坦四地州的少数民族青年劳动力。⁶同上。 所谓“百名工程”，主要面向喀什噶尔、和田、克州及克孜勒苏四地州的失业少数民族高中毕业生、贫困家庭人员及农村剩余劳动力，存在高度强迫劳动风险。⁷《新疆启动2017年百名少数民族青年旅游培训就业行动》，中国日报网，2017年2月26日， https://archive.ph/59qCo。目前，雅高集团、希尔顿集团、洲际酒店集团、万豪国际集团及温德姆酒店集团旗下的数十家酒店遍布维吾尔地区，本报告审查了其中23家。⁸在本报告研究的最后阶段，维吾尔族地区还有 166 家酒店，但未纳入全面分析。表 2 和表 4 列出了这些酒店。这些酒店通过所有权结构、管理合作或特许经营协议，从而在维吾尔地区获益。
⁹参见附录 II【在维吾尔地区实地经营酒店的当地管理公司名单（表5）】。希尔顿、洲际酒店集团、雅高、万豪和温德姆以特许经营和管理协作两种模式在全球运营。在特许经营模式下，当地酒店业主以某一品牌的名义经营酒店，支付品牌使用费和营销费，但保留对运营的控制权。在酒店管理协议模式下，酒店品牌或运营商负责管理酒店。在中国，这些连锁酒店混合使用了这两种模式。参见：”希尔顿在亚太地区开始大规模特许经营模式”，希尔顿，2021 年 9 月 28 日，https://stories.hilton.com/apac/releases/hilton-begins-large-asia-pacific-franchise-model；”洲际酒店集团将特许经营模式扩展到中国的皇冠假日酒店和假日酒店品牌”，洲际酒店集团，2017 年 11 月 27 日，https://www.ihgplc.com/en/news-and-media/news-releases/2017/ihg-extends-franchise-model-to-crowne-plaza-and-holiday-inn-brands-in-china；”雅高庆祝大中华区第700家酒店上海北外滩索菲特酒店开业”，雅高集团，2024 年 3 月 8 日，https://press.accor.com/accor-celebrates-the-opening–of-its-700th–in-greater-china-with-sofitel-shanghai-north-bund-63996hotel；《万豪酒店在中国的发展速度创纪录》，TopHotelNews，2024 年 2 月 12 日，https://tophotel.news/record-china-pace-at-Marriott；以及《温德姆在中国发展直营特许业务，五年内签约近600家酒店》，温德姆酒店及度假村集团，2023 年 11 月 16 日，https://corporate.wyndhamhotels.com/ news-releases/wyndham-grows-direct-franchising-business-in-china-signs-nearly-600-hotels-over-five-years。在一个正在经历反人类罪和种族灭绝罪的地区，国际连锁酒店集团的存在在道义上是站不住脚的。各酒店在宣传材料中对当地严重人权侵害现象完全避而不谈，暗示在种族灭绝背景下开展业务是可接受的。

这些酒店不仅持续在当地运营，还不断扩展业务，而与此同时，维吾尔家庭因大规模拘押、监禁、强迫劳动和强迫失踪而支离破碎。¹⁰《2023 年各国人权实践报告：中国（包括香港、澳门和西藏）》，美国国务院，2024 年 4 月 22 日，www.state.gov/reports/2023-country-reports-on-human-rights-practices/china/。

维吾尔社群的宗教信仰、语言文化和历史遗产也遭到系统性破坏。¹¹7. 同上。

在一个正在经历反人类罪和种族灭绝罪的地区，仅国际酒店集团的存在就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2017年至2021年间，随着维吾尔地区任意拘押现象达到高峰，雅高、希尔顿、洲际酒店集团及温德姆集团在该地区新开设了44家酒店，¹² 参见图1中的酒店开业年份  进一步加深了与人权灾难发生地的联系。¹³  《‘断代断根’：中国对维吾尔族及其他突厥裔穆斯林的危害人类罪行》，人权观察，2021 年 4 月 19 日，https://www.hrw.org/report/2021/04/19/break-their-lineage-break-their-roots/chinas-crimes-against-humanity-targeting。关于监禁问题，参见：本·卡杜斯（Ben Carrdus）与彼得·埃尔文（Peter Irwin），《维吾尔人权项目分析：全球监禁率最高地区，每26名维吾尔人中即有1人被监禁》，维吾尔人权项目，2023年12月6日， https://uhrp.org/report/uhrp-analysis-finds-1-in-26-uyghurs-imprisoned-in-region-with-worlds-highest-prison-rate；《中国：新疆官方数据揭示更高的囚犯数量》，人权观察，2022年9月14日， https://www.hrw.org/news/2022/09/14/china-xinjiang-official-figures-reveal-higher-prisoner-count。维吾尔法庭于2021年12月裁定，中国对种族灭绝、反人类罪和酷刑负责，并将节育和绝育作为得出种族灭绝结论的主要原因。¹⁴《维吾尔法庭判决书》，维吾尔法庭，2021 年 12 月 9 日，https://uyghurtribunal.com/wp-content/uploads/2021/12/Uyghur-Tribunal-Summary-Judgment-9th-Dec-21.pdf。 英国¹⁵“人权：新疆，” 《汉萨德》（Hansard），英国下议院会议记录，2021年4月22日，第692卷，第1211至1235栏，https://hansard.parliament.uk/Commons/2021-04-22/debates/6FA4F300-D244-443E-A48C-57378876DE54/Human RightsXinjiang。和法国议会¹⁶《谴责对维吾尔人犯下的罪行：关于一项决议草案的讨论》，法国国民议会，2021–2022年度常会，2022年1月20日星期四第一次会议，https://www.assemblee-nationale.fr/dyn/15/comptes-rendus/seance/session-ordinaire-de-2021-2022/premiere-seance-du-jeudi-20-janvier-2022#2763412。分别于2021年和2022年投票认定中国政府对维吾尔族人犯下的是种族灭绝和反人类罪。美国政府于2021年也做出了相同认定。¹⁷比利时、加拿大、捷克、立陶宛、荷兰、欧盟及台湾等其他国家和地区议会也已认定维吾尔地区正在发生的种族灭绝行为。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全球保护责任组织（Global Responsibility to Protect），2024年12月1日，www.globalr2p.org/countries/china。 美国政府于2021年也做出了相同认定。 ¹⁸《美国国务卿关于新疆暴行的决定》，美国国务院，2021 年 1 月 19 日， https://2017-2021.state.gov/ determination-of-the-secretary-of-state-on-atrocities-in-xinjiang。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于2022年8月发布了一份报告，指出中国政府对维吾尔及其他突厥语民族实施了广泛且系统的镇压行动，包括任意拘押、强迫劳动及文化抹除，认为此类行为可能构成反人类罪。

¹⁹《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权问题的评估报告》，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2022年, www.ohchr.org/en/doc uments/country-reports/ohchr-assessment-human-rights-concerns-xinjiang-uyghur-autonomous-region。 报告警告，导致严重侵害的条件依然存在，且可能持续或再次发生。

美国大屠杀博物馆的西蒙-斯克尤特防止种族灭绝中心（The US Holocaust Museum’s Simon-Skjodt Center for the Prevention of Genocide）于2025年1月发布了一份报告，认为“导致对维吾尔地区指控暴行罪的所有国家政策，要么仍在持续，要么正在扩展。”

²⁰赖安·图姆（Rian Thum），《八年过去，中国对维吾尔人的镇压仍未缓解》，美国大屠杀纪念博物馆种族灭绝预防西蒙-斯科特中心，2024 年 3 月，https://vault.ushmm.org/adaptivemedia/rendition/id_f36afdaa9fbc0c6c7443b2a5c71025f8b51f459d。

除了在维吾尔地区的广泛存在外，国际连锁酒店集团还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XPCC）管理地区运营。²¹格雷格·费伊（Greg Fay），《兵团：中国在东突厥斯坦的准军事殖民力量》，维吾尔人权项目，2018年4月26日，https://uhrp.org/report/the-bingtuan-chinas-paramilitary-colonizing-force-in-east-turkestan；另见：劳拉·T·墨菲（Laura T. Murphy）、妮若拉·埃利玛（Nyrola Elimä）与大卫·托宾（David Tobin），《直到一无所有：中国的殖民企业及其在维吾尔地区的人权侵犯》，谢菲尔德哈勒姆大学海伦娜·肯尼迪国际司法中心，2022年7月，https://www.shu.ac.uk/-/media/home/research/helena-kennedy-centre/projects/until-nothing-is-left-docs/murphy-elima-tobin—-until-nothing-is-left.pdf。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是一个准军事实体，因严重侵犯人权行为而被列入国际制裁名单。

国际连锁酒店不仅在维吾尔地区保持存在，还积极扩大业务，进一步卷入了持续不断的暴行之中

雅高集团旗下的乌鲁木齐²²“Ürümchi”和“Urumqi”均指维吾尔地区的首府城市。维吾尔人权项目倾向使用维吾尔语拉丁字母拼写“Ürümchi”。关于地名用法及命名规范的深入探讨，参见：穆斯塔法·阿克苏（Mustafa Aksu）、伊莉斯·安德森博士（Dr. Elise Anderson）与亨利克·沙兹杰夫斯基博士，《去殖民化视角下的维吾尔人讨论：新闻记者与研究人员指南》，维吾尔人权项目，2022年12月21日，https://uhrp.org/report/decolonizing-the-discussion-of-uyghurs-recommendations-for-journalists-and-researchers。 华凌美爵酒店通过国家主导的”劳动力转移”项目进行培训和招聘。²³研究人员和专家指出，劳动力转移计划等同于大规模强迫劳动的机制，并与国家主导的控制、同化和安全化战略密切相关。见郑国恩，《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劳动力转移扶贫的概念演变》，《中亚调查》，2023 年 10 月，https://ssrn.c om/abstract=4612801；劳拉·墨菲，《维吾尔族地区强迫劳动的证据》，谢菲尔德哈勒姆大学海伦娜·肯尼迪国际司法中心，https://www.shu.ac.uk/helena-kennedy-centre-international-justice/research-and-projects/all-projects/evidence-briefs；以及艾米·勒尔（Amy Lehr）与玛丽法耶·贝克拉基斯（Mariefaye Bechrakis），《连接新疆问题中的关键环节》，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2019 年 10 月16日，https://www.csis.org/analysis/connecting-dots-xinjiang-forced-labor-forced-assimilation-and-western-supply-chains。 此外，雅高集团在中国的战略合作伙伴华住酒店集团（H World Group Limited）（以下简称华住集团）也利用”对口援疆”项目为旗下酒店进行招聘和培训员工。²⁴《援疆风采 吕煜文：真情奉献青色草原》，微信公众号，2023年10月6日，https://archive.ph/LWrnA。“对口援疆”项目被视为高风险的强迫劳动指标。²⁵“援疆”政策亦称“对口援疆”或“对口支援”，是中国政府声称用于扶贫的一项政策，但被广泛记录为针对维吾尔人及其他突厥族群实施强迫劳动、大规模迁徙及思想改造的机制。参见：《人口贩运》，美国国会-行政部门中国委员会，《2021年度报告》，www.cecc.gov/sites/evo-subsites/cecc.house.gov/files/documents/2021%20AR%20Human%20Trafficking.pdf；另见：郑国恩，《新疆跨地区劳动力转移计划中的强迫劳动与被迫迁移》，詹姆斯敦基金会，2021年3月，https://jamestown.org/product/coercive-labor-and-forced-displacement-in-xinjiangs-cross-regional-labor-transfer-program。

雅高集团与希尔顿集团通过所有权与管理合作关系与中国国有企业建立了联系。国有企业虽然以利润为导向，但也被用于优先推进中国政府利益，而非仅依据市场考量。²⁶温迪·卢特（Wendy Leutert），《中国国有企业改革面临的挑战》，《亚洲政策》（Asia Policy），第21期，2016年，https://dx.doi.org/10.1353/asp.2016.0013；以及郑国恩，《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强迫劳动：评估2023年及2024年初胁迫性劳动力转移的持续情况》，詹姆斯敦基金会《中国简报》，第24卷，第5期，2024年，https://james town.org/program/forced-labor-in-the-xinjiang-uyghur-autonomous-region-assessing-the-continuation-of-coercive-labor-transfers-in-2023 andearly-2024. 希尔顿集团与洲际酒店集团旗下酒店还曾举办国家宣传活动或推广官方叙述版本的维吾尔民族身份，传统与文化历史。

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在维吾尔地区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管理地区的存在，以及与强迫劳动项目和国有企业的关联，应促使立即审查其在当地的运营活动。本报告分析的五大酒店集团均曾在企业社会责任承诺中，宣称遵守国际人权标准，其中仅雅高集团、²⁷见第 VI 章。希尔顿集团及万豪国际集团明确提及禁止强迫劳动。

然而，这些集团不仅维持存在，反而积极扩大在该地区的业务版图，进一步加深与正在进行的持续不断的暴行纠缠，这种扩张行为直接违反了其自身承诺的国际人权标准。²⁸见第 VI 章。 根据《联合国工商企业与人权指导原则》，企业有责任尊重人权，包括避免通过自身业务活动造成、促成或与侵犯人权的行为有直接关联。上述酒店集团与强迫劳动项目的联系，亦可能违反《国际劳工组织强迫劳动公约》，该公约于1930年首次通过，现已有181个国家批准，包括中国，公约明确禁止一切形式的强迫或强制劳动，并要求成员国予以全面取缔。

这种关联不仅限于酒店集团，还延伸至第三方预订平台，包括Booking.com、Priceline、Agoda和Kayak（均为总部位于美国的Booking Holdings所有）、Expedia.com、Hotels.com、Orbitz、Travelocity和Trivago ²⁹ Expedia集团持有Trivago多数股权。参见：Expedia, Inc.，“Expedia完成对Trivago多数股权的收购”，2013年3月12日，https://www.prnewswire.com/news-releases/expedia-completes-acquisition-of-majority-interest-in-trivago-197283431.html。 （均为总部位于美国的Expedia Group所有）以及Tripadvisor等在内的平台，均在维吾尔地区列有大量酒店房源，且未对持续进行的暴行加以任何披露，进一步助推了酒店扩张。³⁰ Priceline 和 Kayak 总部位于美国，Booking.com 总部位于荷兰，Agoda 总部位于新加坡。Expedia.com、Hotels.com、Orbitz 和 Travelocity 总部位于美国，Trivago 总部位于德国。

本报告表明，国际连锁酒店集团极有可能在维吾尔地区助长了人权侵犯行为。其在当地的存在、与强迫劳动项目的关联，以及对抹除维吾尔文化、掩盖暴行叙事的推广，助力了中国政府正常化镇压并掩盖持续侵害的努力，使得维吾尔地区被包装成一个与国家迫害现实脱节的“旅游胜地”。

III. 方法论

本报告基于公开可获取的信息进行撰写。2023年8月，研究人员首先通过Google和百度搜索，识别出在东突厥斯坦运营的国际连锁酒店集团。随后，通过以下一种或多种方法确认这些酒店的实际存在及持续运营情况：（a）卫星图像分析（b）向Agoda、Booking.com、CTrip、Hotels.com和Tripadvisor等热门旅游网站提交查询（c）搜索酒店集团官方网站，以及（d）直接致电酒店进行核实。通过以上方法，确认共有五家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在维吾尔地区运营，涉及酒店数量共计23家。

维吾尔人权项目研究人员进一步查阅了中国政府记录、媒体报道和企业档案，以评估各酒店集团与一系列风险指标的关联。这些风险包括：国际连锁酒店集团与中国企业之间的所有权结构及特许经营协议；参与国家主导的项目，如“对口援疆”和劳动力转移项目；酒店坐落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XPCC）管理地区的情况。本次研究的范围仅限于国际连锁酒店集团；然而，需要指出的是，中国拥有的酒店集团也在维吾尔地区也很活跃。未来进一步的研究方向包括：调查目前在维吾尔地区运营、但未纳入本次分析范围的其他酒店，以及计划于2025年及以后开业的酒店项目。

IV. 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在正在发生暴行的地区运营的风险

尽管有大量证据表明东突厥斯坦存在广泛的侵犯人权行为，包括危害人类罪和种族灭绝罪，³¹《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权问题的评估报告》，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2022年8月，www.ohchr.org/en/documents/country-reports/ohchr-assessment-human-rights-concerns-xinjiang-uyghur-autonomous-region；《维吾尔法庭裁决书》，维吾尔法庭，2021年12月9日，https://uyghurtribunal.com/wp-content/uploads/2021/12/Uyghur-Tribunal-Summary-Judgment-9th-Dec-21.pdf。但国际连锁酒店集团仍持续在当地加深布局。这些酒店并未与此类侵害现象隔离，而是融入了由国家控制的体系中，该体系利用旅游业作为工具，向外界展示所谓“正常化”的地区形象，以吸引国际商业与投资。³²亨利克·沙兹杰夫斯基，《种族灭绝之旅：东突厥斯坦的国际旅游公司》，维吾尔人权项目，2023年8月30日，https://uhrp.org/report/genocide-tours-international-travel-companies-in-east-turkistan；亨利克·沙兹杰夫斯基，《种族灭绝之旅：在东突厥斯坦带团旅游的欧洲旅行社》，维吾尔人权项目，2024年1月17日，https://uhrp.org/report/genocide-tours-european-travel-companies-in-east-turkistan。 通过提供高端住宿和休闲空间，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助力塑造了一种经过暴行粉饰的维吾尔地区形象，直接服务于北京的宣传目标。酒店集团的存在与扩张，与国家推动正常化镇压和掩盖暴行现实的努力高度契合。

尽管存在上述风险，国际连锁酒店集团不仅继续在该地区运营，且积极拓展业务。在本报告审查的23家酒店之外，自2023年至2025年4月期间，又有37家新酒店开业，其中包括在和田一座被拆毁清真寺原址上修建的希尔顿欢朋酒店（Hampton by Hilton）。该项目在2021年引发了广泛批评³³索菲娅·严（Sophia Yan），《中国推平清真寺后在新疆建希尔顿酒店》，《每日电讯报》，2021年6月12日，https://archive.is/nHsnq。，但该酒店仍于2024年竣工并投入运营。³⁴“和田希尔顿欢朋酒店”，希尔顿集团官网，访问日期：2025年3月19日，https://www.hilton.com/en/hotels/htnhahx-hampton-hotan。在本报告研究的最后阶段，作者进一步发现，还有74家酒店项目处于投资、规划或建设阶段，涉及雅高集团、希尔顿集团、凯悦集团、洲际酒店集团、万豪国际集团、Minor酒店集团及温德姆酒店集团。³⁵见表 4。酒店总数包括作为独立实体的双品牌酒店。

在维吾尔地区新建及计划开业的众多酒店中，不仅有位于主要城市的商务酒店，还有大量面向高端旅客的奢华度假村项目。此类豪华酒店项目和高端度假村与当地维吾尔族社区的生活现实形成了鲜明对比。其中包括位于阿勒泰市北部山区的滑雪度假村，自2022年北京冬奥会后，中国政府大力投资该地区冬季运动及滑雪设施。³⁶《抓住北京冬奥契机 发挥得天独厚优势 把阿勒泰打造成为冰雪旅游胜地 促进全疆冰雪运动和冰雪旅游快速发展的调研报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2019年5月30日，https://wlt.xinjiang.gov.cn/wlt/wltyw/201905/7003c45374114959835d96ff956c426e.shtml。 此外，博尔塔拉赛里木湖周边至少有八家酒店与度假村项目³⁷中文: 赛里木湖 (Sailimu Lake)。正在推进；在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附近，也有一家喜来登酒店项目正在开发。³⁸中文: 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

万豪集团计划于2026年在乌鲁木齐开设一家丽思卡尔顿酒店（The Ritz-Carlton），效果图显示该酒店位于新疆国际会展中心附近，设计极为奢华。³⁹《乌鲁木齐丽思卡尔顿酒店》，Top Hotel Projects（需付费访问），访问日期：2025年4月3日，https://app.tophotelprojects.com/constructions/45087。 同样，洲际酒店集团计划在伊宁市（又称古丽佳/Ghulja）于2025年第三季度开设一家洲际酒店（InterContinental Yining）。⁴⁰《伊宁洲际酒店》，Top Hotel Projects（需付费访问），访问日期：2025年4月3日，https://app.tophotelprojects.com/constructions/45090。 洲际酒店作为洲际酒店集团旗下奢华品牌，被誉为“全球首个国际奢华酒店品牌”。⁴¹《洲际酒店及度假村》，洲际酒店集团，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https://www.ihgplc.com/en/our-brands/inter continental。设计酒店的建筑公司将该项目定位为“附设会展中心的奢华度假村”。⁴² 《中国绿发美丽中国度假村伊宁酒店》，HKS建筑事务所，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https://www.hksinc.com/what-we-do/projects/cgdg-xinjiang-beautiful-china-resort-tourism-yining-hotel/。

维吾尔地区的酒店业预计将在未来几年实现大幅增长，该地区的旅游局将在豪华酒店和其他住宿设施上投入超过9700万美元。⁴³《中国：北京如何漂白其新疆政策？》，德国之声，2024年1月24日，https://www.dw.com/en/china-how-is-beijing-whitewashing-its-xinjiang-policy/a-66779242。 根据新疆旅游发展局发布的规划，从2024年至2026年，中央文化和旅游部将对维吾尔地区旅游产业加大投资力度，包括基础设施及服务行业。2024年新疆旅游发展大会上宣布的一项中央倡议，进一步推动了该地区旅游业的扩张。⁴⁴《新疆规划吸引更多国内外游客》，《环球时报》，2024 年 5 月 27 日，https://www.globaltimes.cn/page/202405 /1313106.shtml和《2024年自治区旅游发展大会召开》，天山网，2024年5月27日，https://www.ts.cn/xwzx/szxw/202405/ t20240527_21549563.shtml。

除了在维吾尔地区的运营，有几家酒店还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简称”兵团”）⁴⁵ 格雷格·费伊，《兵团：中国在东突厥斯坦的准军事殖民力量》，维吾尔人权项目，2018年4月26日，https://uhrp.org/report/the-bingtuan-chinas-paramilitary-colonizing-force-in-east-turkestan；另见：劳拉·墨菲、妮若拉·埃利玛与大卫·托宾，《直到一无所有：中国的殖民企业及其在维吾尔地区的人权侵犯》，谢菲尔德哈勒姆大学海伦娜·肯尼迪国际司法中心，2022年7月，https://www.shu.ac.uk/-/media/home/research/helena-kennedy-centre/projects/until-nothing-is-left-docs/murphy-elima-tobin—-until-nothing-is-left.pdf。 控制的地区内运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是一个准军事政府实体和企业集团，通过强迫劳动、征用土地和宗教迫害等手段压制维吾尔人的生活、文化和身份认同。⁴⁶劳拉·墨菲、妮若拉·埃利玛与大卫·托宾，《直到一无所有：中国的殖民企业及其在维吾尔地区的人权侵犯》，谢菲尔德哈勒姆大学海伦娜·肯尼迪国际司法中心，2022年7月，https://www.shu.ac.uk/-/media/home/research/helena-kennedy-centre/projects/until-nothing-is-left-docs/murphy-elima-tobin—-until-nothing-is-left.pdf；格雷格·费伊，《兵团：中国在东突厥斯坦的准军事殖民力量》，维吾尔人权项目，2018年4月26日，https://uhrp.org/report/the-bingtuan-chinas-paramilitary-colonizing-force-in-east-turkestan/。 鉴于严重且系统性的人权侵犯行为，兵团已被美国、加拿大、英国及欧盟列入制裁名单，⁴⁷《英国联合欧盟、加拿大和美国制裁新疆严重侵犯人权的肇事者》，Gov.uk，2021年3月22日，https://www.gov.uk/government/news/uk-sanctions-perpetrators-of-gross-human-rights-violations-in-xinjiang-alongside-eu-canada-and-us。并且至少有三名兵团高级官员因参与这些侵害行为受到美国制裁。⁴⁸ 参见：维吾尔人权项目《制裁追踪器》，https://uhrp.org/sanctions-tracker。

洲际酒店集团的乌鲁木齐站智选假日酒店位于乌鲁木齐经济技术开发区，由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十二师管理。⁴⁹《聚焦自贸区丨兵团乌鲁木齐经济技术开发区：阔步新征程 奋力闯创干》，兵团新闻网，2023年11月22日，https://archive.ph/nxPJM。  同样，温德姆集团的乌鲁木齐北温德姆酒店（Wyndham Urumqi North）则位于兵团第六师管理下的五家渠市。⁵⁰《第六师五家渠市人民政府》，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http://www.wjq.gov.cn/。

霍尔果斯智选假日酒店（Holiday Inn Express Horgos）则位于兵团第四师辖区内。⁵¹《第四师可克达拉市概况》，第四师可克达拉市，2025年2月17日，https://archive.ph/oYvxe。 根据企业登记信息，管理乌鲁木齐北温德姆酒店的中国公司，其登记机关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六师市场监督管理局。⁵² 新疆君豪酒店有限公司与所运营酒店地址一致。参见：新疆君豪酒店有限公司，Riscern数据库（需付费访问），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https://riscern.com/company-info?key= K250331350045842040。 此外，虽然乌鲁木齐国际机场希尔顿欢朋酒店（Hampton by Hilton Urumqi International Airport）并不位于兵团管理区，但管理该酒店的中国公司在企业记录中注明，其登记机关为兵团第十二师市场监督管理局。⁵³新疆丝路寰球酒店管理有限公司与该酒店共用注册地址。参见：“新疆丝路寰球酒店管理有限公司,” Riscern（付费内容），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https://riscern.com/company-info?key=K250328239932776780。

除本报告所审查的酒店外，另有七家酒店似乎位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管理区域内，包括乌鲁木齐高铁站美居酒店（Mercure Urumqi High-speed Railway Station）、乌鲁木齐高铁站南广场速8酒店（Super 8 Hotel, Urumqi Economic Development Zone High-speed Railway Station South Square）、乌鲁木齐高铁站北广场速8国际酒店（Super 8 International Hotel, Urumqi High-speed Railway Station North Square）、乌鲁木齐高铁站客运枢纽速8精选酒店（Super 8 Select Hotel, Urumqi High-speed Railway Station Passenger Terminal）、北屯速8酒店（Super 8 Hotel Beitun）、阿拉尔速8精选酒店（Super 8 Select Hotel, Alar）、图木舒克市政府速8精选酒店（Super 8 Select Hotel, Tumushuke Municipal Government）。⁵⁴见表 2。

下表列出了维吾尔人权项目针对人权与劳动权风险所审查的23家酒店:

自2023年启动本次研究以来，维吾尔人权项目的研究人员发现，又有27家国际连锁酒店于2023年中至2025年4月期间在维吾尔地区开业，显示出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在当地数量的显著增长。此外，另有74家酒店处于投资、规划或建设阶段，其中22家预计将在2025年开业。
⁵⁸见表 4。

在一起与希尔顿集团相关的典型问题案例中，英国《每日电讯报》（The Telegraph）于2021年6月报道，希尔顿欢朋酒店（Hampton by Hilton）的特许经营商——欢朋酒店管理公司（Huan Peng Hotel Management）正在和田市一座被拆毁清真寺的原址上修建酒店。⁵⁹索菲亚·严（Sophia Yan），“中国推土机拆除清真寺后将在新疆建造希尔顿酒店”，《每日电讯报》，2021年6月12日，https://archive.is/nHsnq。随后在2023年9月，《每日电讯报》进一步报道，包括维吾尔人权项目在内的40个组织联合发起抵制希尔顿全球集团（Hilton Worldwide）的行动，并提到美国国会及行政当局中国委员会（Congressional-Executive Commission on China, CECC）致信敦促终止该酒店项目的建设。⁶⁰ 索菲亚·严，“在拆除清真寺原址建酒店，希尔顿遭全球抵制呼声”，《每日电讯报》，2024年9月16日，https://archive.is/qaena；布鲁克·安德森（Brooke Anderson），“全球呼吁抵制希尔顿：在维吾尔人清真寺原址建酒店”，《新阿拉伯人》，2024年9月16日，https://www.newarab.com/news/hilton-boycott-launched-over-plan-hotel-uighur-site。  对此，希尔顿方面回应称，其企业特许经营模式“限制了希尔顿在酒店选址开发与管理过程中的直接参与”， 试图撇清与选址决策的直接关联。⁶¹《穆斯林团体呼吁抵制希尔顿在中国的项目》，美联社，2024 年 9 月 16 日，https://www.seattletimes.com /business/muslim-groups-call-for-hiltonboycott-over-project-in-china/。

在一座被拆除的清真寺原址上建设酒店，尤其令人震惊。自2017年以来，中国当局在维吾尔地区展开了大规模行动，大幅削减清真寺及其他宗教场所的数量。⁶²内森·鲁瑟（Nathan Ruser）、詹姆斯·莱博尔德（James Leibold）、凯尔西·芒罗（Kelsey Munro）与蒂拉·霍贾（Tilla Hoja），“文化抹除：追踪维吾尔和伊斯兰空间在新疆的破坏”，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网络政策中心，2020年9月，https://www.aspi.org.au/report/cultural-erasure；另参见：巴赫拉姆·K·辛塔什（Bahram K. Sintash），“信仰的毁灭：维吾尔清真寺与圣地的摧毁与亵渎”，维吾尔人权项目，2019年10月，https://uhrp.org/report/demolishing-faith-the-destruction-and-desecration-of-uyghur-mosques-and-shrines。 专家估计，2017年至2020年间，中国当局在该地区摧毁或损坏了约16000座清真寺（占总数的65%），其中约8500座被完全夷为平地。⁶³同上。拆毁清真寺的计划与其他针对墓地和圣地的计划同步推进，构成了更大范围的文化灭绝努力的一部分。⁶⁴ 克里斯·巴克利（Chris Buckley）与奥斯汀·拉姆齐（Austin Ramzy），“中国正在抹除新疆的清真寺与圣地”，《纽约时报》，2020年9月25日，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20/09/25/world/asia/xinjiang-china-religious-site.html。

在编写本报告的最后阶段，维吾尔人权项目的研究人员发现，大约从2025年2月开始，希尔顿开始在其网站上宣传在和田清真寺废墟上建造的酒店，并将其描述为”新开业酒店”。⁶⁵ “和田希尔顿欢朋酒店”，希尔顿集团官网，访问日期：2025年3月18日，https://www.hilton.com/en/hotels/htnhahx-hampton-hotan/。在中文预订网站携程(Ctrip)上可以找到这家酒店，其评论可追溯到2024年年中，但截至2025年3月，在谷歌地图或任何英文旅游预订网站上都看不到这家酒店。⁶⁶“和田希尔顿欢朋酒店”，携程旅行，访问日期：2025年3月18日，https://hotels.ctrip.com/hotels/120265273.html

The following expandable table lists the 74 hotels additional operational hotels in the Uyghur, outside of UHRP’s full analysis.

V. 确定的其它风险

在维吾尔地区运营的国际连锁酒店集团，与实施大规模人权侵害的中国实体存在不同程度的联系。这些联系主要体现在：中国国有企业持有股份、参与政府主导的劳动力转移项目–（构成强制劳动）、以及在国家宣传项目中协助抹除维吾尔身份–（属于文化灭绝的一部分）。具体细节如下所述：

(i) (i)所有制结构和管理合作关系

雅高集团、希尔顿集团与锦江国际集团：雅高集团的主要股东之一是总部位于上海的锦江国际（集团）有限公司（Jin Jiang International (Holdings) Co., Ltd.），该公司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由中国政府控股。国际企业与中国国有企业之间的所有权关系带来了多重风险，包括缺乏透明度、剥削性劳动实践，以及对国家资本的依赖。在维吾尔地区的背景下，国际连锁酒店集团与国有企业的金融合作不仅为涉嫌反人类罪的政府带来利润，还助力了直接针对维吾尔人的压迫性国家政策的正常化。

锦江国际于2016年1月将其在雅高集团的持股比例提升至5.5%，成为雅高的第二大股东。⁷⁵ 雅高集团与锦江国际集团签署协议以加强双方合作，见：“Accor and Jin Jiang International Sign an Agreement to Strengthen Their Partnership,” Accor，2016年7月19日，https://group.accor.com/api/accorhotels/PressRelease/GetFile/?id=750a2d6a-346c-4d32-934b-e1c572f83202。随后在2016年5月，锦江国际进一步将持股比例增至15.06%，并有意将股份增加至29%。⁷⁶“中国锦江国际集团将雅高酒店股份增至5.5%”，路透社，2016年2月2日，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business/chinas-jin-jiang-raises-accorhotels-stake-to-55-pct-idUSL8N15G2C6。 但由于法国政府的公开施压，该计划最终未能实现。⁷⁷ “雅高酒店集团阻止上海锦江集团的收购行动”，《酒店管理(Hotel Management)》，2015年11月10日，https://www.hotelmanagement.net/legal/accorhotels-staves-off-takeover-bid-by-shanghai-s-jin-jiang。截至2024年3月12日，锦江国际持有雅高集团5.33%的股份，仍为其主要股东之一。⁷⁸“雅高酒店集团与锦江国际集团宣布战略合作伙伴关系”，雅高集团，2015年12月14日， https://group.accor.com/api/accorhotels/PressRelease/GetFile/?id=750a2d6a-346c-4d32-934b-e1c572f83202。

锦江国际投资雅高集团，是其全球扩张战略的一部分，旨在提升与主要竞争对手华住集团（H World）在中国酒店市场的竞争力。截至2023年，锦江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在中国共有12448家酒店在运营。相比之下，华住酒店集团拥有约9394家在运营酒店。⁷⁹“截至2023年中国连锁品牌酒店公司（按酒店数量）排行榜”，Statista，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https://www.statista.com/statistics/1188362/china-leading-chain-hotels-by-number-of-hotels/。截至到2024年底，由锦江国际投资及管理的酒店数量超过14120家，分布在100多个国家，使其成为全球第二大酒店集团。⁸⁰关于我们 [About Us]”，锦江国际集团 [Jin Jiang International Group]，2025 年 3 月 24 日访问，www.jinjiang.com。

根据公开信息，上海市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SASAC）直接和间接持有锦江集团90%的股份，剩余10%的股份由上海市财政局持有。⁸¹ “锦江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公司简介”，标普全球评级，2021年3月，https://disclosure.spglobal.com/ratings/en/regulatory/article/-/view/sourceId/12798229；“海航集团将雷迪森控股权出售给锦江主导财团”，路透社，2018年4月19日，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hna-radisson-hotel-sale/hna-sells-radisson-holdings-to-jin-jiang-led-consortium-idUSKBN1KV0U7；“雷迪森酒店公司就被锦江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完成收购发布声明”，雷迪森酒店集团，2019年1月19日，https://web.archive.org/web/20190119121245/https://www.radissonhotelgroup.com/media_press-releases&article=radisson-hospitality-inc-issues-statement-following-completion-of-acquisition-by-jin-jiang-international-holdings-co-ltd。在国有控股的背景下，锦江国际积极配合国家政策，如”一带一路”倡议和鼓励商业实体到海外投资的”走出去”战略。⁸²“锦江国际集团加快酒店主业深度国际化”，”上海市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Shanghai State Assets Supervision and Administration Commission]”，2023年10月26日，www.gzw.sh.gov.cn/shgzw_zxzx_gqdt/20231026/0b58efcedf884441be0245388b57f94c.html and https://archive.ph/aIjgG. 自2023年起，锦江国际实施一项为期三至五年的商业计划，旨在“引进”海外品牌进入中国市场并扩大客房数量。⁸³同上。自2015年以来，锦江国际陆续收购了维也纳酒店集团、铂涛酒店集团，国际的卢浮宫酒店集团（Louvre Hotel Group）、雷迪森酒店集团（Radisson Hotel Group）等多个品牌，总收购金额超过56亿美元。⁸⁴“锦江整合中国境内业务单元”，中国旅讯，2020 年 5 月 26 日，https://www.chinatravelnews.com /article/138049。

鉴于雅高集团和希尔顿集团与中国国有控股企业之间的这些所有权和许可安排，它们在经济上为一个对危害人类罪负有责任的政府谋取了利益。

锦江国际旗下拥有40多个酒店品牌，其中两大品牌在维吾尔地区有布局。第一是希尔顿欢朋酒店（Hampton by Hilton）品牌，由铂涛集团持有特许经营权，而铂涛集团亦归属锦江国际旗下。⁸⁵“希尔顿与锦江国际集团续签欢朋合作协议，延长至2034年”，新浪财经，2020 年 12 月 9 日，https://finance.sina.cn/2020-12-10/detail-iiznctke5645665.d.html. 根据锦江集团与铂涛集团的协议，从2014年10月到2034年，铂涛集团”全权负责”希尔顿欢朋酒店的开发和运营。⁸⁶“希尔顿欢朋在中国开启新篇章”，希尔顿官方发布，2024年3月12日，https://stories.hilton.com/apac/releases/hampton-by-hilton-launches-new-chapter-in-china；“3年了，希尔顿欢朋酒店在国内的发展怎么样？”，搜狐，2018年1月15日，https://www.sohu.com/a/214832606_99993847；“中国富有创新影响力的企业之一”，铂涛集团，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https://www.plateno.cc/pages/group/。 目前，维吾尔地区已有三家希尔顿欢朋酒店：乌鲁木齐会展中心欢朋酒店、乌鲁木齐国际机场欢朋酒店，以及吐鲁番欢朋酒店。⁸⁷希尔顿欢朋吐鲁番酒店出现在2024年2月18日大河沿镇党委官方微信平台发布的招聘公告中，该招聘信息由高昌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提供，明确提出“解决城乡富余劳动力就业问题”，表明存在强迫劳动的高风险迹象。见“大河沿镇党委宣 大河沿日记：吐鲁番市高昌区2月份就业招聘信息”，2024年2月18日，https://archive.is/LNASB.

第二是雷迪森酒店集团的品牌——喀什噶尔雷迪森蓝标酒店（Radisson Blu Hotel Kashgar），该酒店于2014年开业。⁸⁸喀什丽笙蓝标酒店”，雷迪森酒店集团，访问日期：2025年3 月19 日，https://www.radissonhotels.com/en-us/hotels/radisson-blu-kashgar。 该酒店最初属于比利时卡尔森·雷兹道酒店集团（Carlson Rezidor Hotel Group），后于2016年被中国海航集团（HNA Group）收购。⁸⁹中国海航集团同意收购卡尔森酒店集团”，路透社，2016 年 4 月 27 日，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business/chinas-hna-group-agrees-to-buy-carlson-hotels-idUSKCN0XP010。 2018年，卡尔森·雷兹道集团更名为雷迪森酒店集团（Radisson Hotel Group），并于2019年被锦江国际收购。⁹⁰“锦江收购雷迪森酒店”，标普全球，2018年11月8日，https://archive.ph/aXgTZ；“海航集团将雷迪森控股权出售给锦江主导财团”，路透社，2018年12月20日，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hna-radisson-hotel-sale/hna-sells-radisson-holdings-to-jin-jiang-led-consortium-idUSKBN1KV0U7；“雷迪森酒店公司就被锦江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完成收购发布声明”，雷迪森酒店集团，2019年1月19日，https://web.archive.org/web/20190119121245/https://www.radissonhotelgroup.com/media_press-releases&article=radisson-hospitality-inc-issues-statement-following-completion-of-acquisition-by-jin-jiang-international-holdings-co-ltd。目前，喀什丽笙蓝标酒店仍隶属于锦江国际旗下。⁹¹ 维吾尔人权项目未将喀什丽笙蓝标酒店纳入本次分析范围，因雷迪森品牌目前已被锦江集团完全控股，尽管雷迪森酒店集团仍需对其品牌在喀什的运作负责。

由于上述所有权与特许经营安排，雅高集团与希尔顿集团通过与中国国有企业的合作，间接为一个涉嫌实施反人类罪行的政府提供了财政支持并推进其利益。

雅高集团与华住酒店集团（H World Group Limited） 2014年12月，雅高集团与华住酒店集团（现称华住酒店集团有限公司，H World）签订长期协议，建立战略联盟。 ⁹² 雅高集团与华住酒店集团于2014年12月14日签署《中国大陆、台湾和蒙古地区战略联盟协议》，详见：https://webzine-actionnaires.accor.com/12_2014/pdf/20141214_pr_accor_huazhu.pdf。华住集团通过“对口援疆”计划——一项被专家视为维吾尔人强迫劳动高风险指标的政府劳动力转移项目——获得培训与劳动力资源。⁹³“对口援疆”是中国政府以扶贫名义实施的一项政策，但已被广泛记录为一种强迫劳动、大规模迁徙和思想灌输机制，针对的是维吾尔人和其他突厥族群。参见：美国国会-行政当局中国委员会，《2021年年度报告》中的“人口贩运”章节，2022年3月21日，www.cecc.gov/sites/evo-subsites/cecc.house.gov/files/documents/2021%20AR%20Human%20Trafficking.pdf；另见：郑国恩，“新疆跨区域劳动力转移计划中的强迫劳动与强制迁徙”，詹姆斯敦基金会，2021年3月，https://jamestown.org/product/coercive-labor-and-forced-displacement-in-Xinjiangs-cross-regional-labor-transfer-program.根据该战略联盟协议，华住集团被指定为雅高集团在中国和蒙古的独家总特许经营商，负责运营和发展雅高旗下的五个品牌——美爵、诺富特、美居、宜必思尚品和宜必思。⁹⁴“雅高与华住酒店集团签署中国大陆、台湾和蒙古战略联盟”，2014 年 12 月 14 日，https://webzine-actionnaires.accor.com/12_2014/pdf/20141214_pr_accor_huazhu.pdf。 其中，美爵、美居和宜必思已在维吾尔地区开设酒店。

该战略联盟还包括双方的互投股份，进一步加深了合作关系。⁹⁵“雅高酒店集团完成对华住10.8%股权的收购”，《市场观察》(MarketWatch)，2016年1月27日，https://www.marketwatch.com/story/accorhotels-completes-buy-of-108-stake-in-huazhu-2016-01-27；另见“雅高酒店集团与华住完成战略联盟协议”，雅高集团，2016年1月14日，https://group.accor.com/api/accorhotels/PressRelease/GetFile/?id=%7B54D82AEC-4D35-42B2-80FE-E25205F32CDB%7D。
然而，2023年1月，雅高集团出售了其在华住集团的剩余股份。⁹⁶“以4.6亿美元出售华住集团3.3%股份”，雅高集团，2023年1月18日，https://group.accor.com。2023年3月，华住集团也撤销了在雅高集团的持股。⁹⁷华住集团有限公司公布 2022 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华住集团投资者关系网站，2023 年 3 月 28 日，https://ir.hworld.com/news-releases/news-release-details/h-world-group-limited-reports-fourth-quarter-and-full-year-2022。尽管双方结束了交叉持股关系，但仍维持战略商业合作，旨在扩大雅高品牌在中国市场的影响力。⁹⁸华住集团有限公司公布 2022 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华住集团投资者关系网站，2023 年 3 月 28 日，https://ir.hworld.com/news-releases/news-release-details/h-world-group-limited-reports-fourth-quarter-and-full-year-2022。截至2023年3月，该合作覆盖了470多家运营中的酒店，以及另有120家正在规划或建设中的酒店。⁹⁹同上。

华住集团作为雅高在中国的战略伙伴，通过“对口援疆”项目为旗下酒店招聘与培训员工，该项目以强制、监控及意识形态改造为运作框架，依据国际法标准，构成强迫劳动行为。¹⁰⁰郑国恩，“新疆跨区域劳动力转移计划中的强迫劳动与强制迁徙”，詹姆斯敦基金会，2021 年 3 月，https://jamestown.org/product/coercive-labor-and-forced-displacement-in-xinjiangs-cross-regional-labor-transfer-program。 对口援疆项目鼓励中国其他地区的政府和公司在维吾尔地区投资建厂、工业园区或其他商业实体，或者从维吾尔地区招募维吾尔族或其他突厥族工人到中国其他地区的工厂工作。¹⁰¹ 郑国恩，“走出拘押营之后：中国在新疆长期推行的强迫劳动、扶贫与社会控制方案”，《政治风险杂志》，第7卷第12期，2019年，https://www.jpolrisk.com/ beyond-the-camps-beijings-long-term-scheme-of-coercive-labor-poverty-alleviation-and-social-control-in-xinjiang。 中国公司通过在维吾尔地区开设工厂或在维吾尔地区以外的工厂雇佣维吾尔族工人获得政府补贴。¹⁰² “援疆风采 吕煜文：真情奉献青色草原”，微信，2023 年 10 月 6 日，https://archive.ph/LWrnA。

以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的博尔塔拉职业技术学院赛湖旅游学院为例，该学院与湖北省合作，依托对口援疆项目，在教育与旅游行业领域建立了劳动力输送关系。¹⁰³ “援疆风采 吕煜文：真情奉献青色草原”，微信，2023 年 10 月 6 日，https://archive.ph/LWrnA。赛湖旅游学院自2021年开办以来，已与包括华住集团在内的多家旅游及酒店行业的商业企业签订了订单式培养和就业合作协议。¹⁰⁴ 同上。 订单式培训（Order-based Training）指的是用人单位将岗位类别、用工数量及技术要求等信息提交至地方劳动部门及职业培训机构，由后者根据企业需求定向培养劳动力。¹⁰⁵ “贫困退出背景下南疆深度贫困地区防返贫机制研究”，记录小康工程，日期不详, https://xjxk.xjmty.com/jlxkgc/c100031/202012/2ca5e4dc2bd44d50af31cb70768bfe65/files/1626668334488_91580.pdf。

此外，华住集团还通过与山东商业职业技术学院教师乔军的合作受益。乔军于2021年9月调任至喀什噶尔职业技术学院任教，并在对口援疆框架下设立了“华住集团店长订单班”，为华住集团在中国内地的业务运营提供劳动力培训和人员输送。¹⁰⁶“山东援疆教师风采 乔骏：用党建’红心’引领’匠心’为受援地培养新时代’新工匠'”，《山东援疆》，2022 年 9 月 5 日，https://archive.ph/DTwOx。 因此，华住集团是对口援疆强制劳动项目的直接受益者。鉴于华住集团在合作协议中承担着“推动雅高旗下多个品牌在中国市场扩张”的角色，雅高集团与一个涉及维吾尔族劳工强迫问题的企业维持长期战略合作关系，具有明显的合规与道德风险。¹⁰⁷ “雅高集团与华住集团持续引领中国酒店业发展”，雅高集团，2023 年 1 月 18 日，https://press.accor.com/greater-china/accor-and-h-world-group-continue-to-lead-hospitality-development-across-china。

(ii)劳动力转移计划

中国政府已将数以百万计的维吾尔人族及其他突厥裔民族人员纳入所谓的“扶贫”、“剩余劳动力安置”及“劳动力转移”计划¹⁰⁸郑国恩，“走出拘押营之后：中国在新疆长期推行的强迫劳动、扶贫与社会控制方案”，《政治风险杂志》，第7卷第12期，2019年，https://www.jpolrisk.com/ beyond-the-camps-beijings-long-term-scheme-of-coercive-labor-poverty-alleviation-and-social-control-in-xinjiang。 。研究人员和专家得出的结论是，这些举措实质上构成了大规模强迫劳动机制，且与国家主导的社会控制、同化政策及安全化战略紧密相连。¹⁰⁹郑国恩，《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劳动力转移扶贫的概念演变》，《中亚调查》，2023 年 10 月，https://ssrn.c om/abstract=4612801；劳拉·墨菲，《维吾尔族地区强迫劳动的证据》，谢菲尔德哈勒姆大学海伦娜·肯尼迪国际司法中心，https://www.shu.ac.uk/helena-kennedy-centre-international-justice/research-and-projects/all-projects/evidence-briefs；以及艾米·勒尔（Amy Lehr）与玛丽法耶·贝克拉基斯（Mariefaye Bechrakis），《连接新疆问题中的关键环节》，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2019 年 10 月16日，https://www.csis.org/analysis/connecting-dots-xinjiang-forced-labor-forced-assimilation-and-western-supply-chains。

中国在该地区开展的”扶贫”工作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对集中营人员进行转移，并强制农村居民参与国有农业及工业领域的劳动。¹¹⁰《待售的维吾尔人：“再教育”、强迫劳动与超越新疆的监控》，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2020 年 3 月，https://www.aspi.org.au/report/uyghurs-sale。 新疆政府的《《第十四个五年就业促进规划（2021-25年）》中明确提出，”不仅要实现每户一人就业，更要实现每个有劳动能力的人员就业”。¹¹¹郑国恩，《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劳动力转移扶贫的概念演变》，《中亚调查》，2023 年 10 月，https://ssrn.c om/abstract=4612801。

据研究人员郑国恩（Adrian Zenz）记录，2021年该地区的“劳动力转移”达到创纪录的317万人，2022年虽略有回落，但仍保持在300万人次以上。¹¹² 同上。 2023年，劳动力转移数量再次超过前一年，并超出政府设定的指标¹¹³郑国恩，《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强迫劳动：评估2023年及2024年初强制性劳动力转移的持续情况》，《中国简报》，第24卷第5期（2024年）, https://jamestown.org/ program/forced-labor-in-the-xinjiang-uyghur-autonomous-region-assessing-the-continuation-of-coercive-labor-transfers-in-2023-andearly-2024。。 郑国恩指出，“拒绝扶贫和有薪劳动被视为拒绝现代化，进而被认定为极端主义迹象。拒绝配合相关项目，很可能成为被送往再教育集中中心的理由。”¹¹⁴郑国恩，“走出拘押营之后：中国在新疆长期推行的强迫劳动、扶贫与社会控制方案”，《政治风险杂志》，第7卷第12期，2019年，https://www.jpolrisk.com /beyond-the-camps-beijings-long-term-scheme-of-coercive-labor-poverty-alleviation-and-social-control-in-xinjiang。

劳动力转移项目与东突厥斯坦的旅游业密切交织。¹¹⁵《阿克苏地区10家旅游企业结对帮扶10个贫困村》，天山网，2018年11月20日，https://archive.ph/b6lpi。2018年11月15日，10家地区性旅游企业与10个村庄签署了帮扶协议，推动农村旅游发展，并提出“将推进‘百企帮百村’定点扶贫行动，确保帮扶工作取得实效”。¹¹⁶同上。 2019年1月，在新疆旅游协会表彰大会上，这10家企业因在扶贫工作中的表现受到表扬。¹¹⁷《文旅融合大发展：2018年全疆旅游业热点评选结果出炉》，新疆旅游协会，2019 年 1 月 25 日，https://archive.ph/Tw7iw。

2017年5月，乌鲁木齐华凌美爵酒店人力资源总监孙丽在一场宣传活动中宣布，该酒店已与部分参加“百名工程”研讨会的学生签订就业协议。该研讨会在乌鲁木齐职业大学(UrümchiVocationalTrainingUniversity)举办。¹¹⁸ 正式名称为“2017年新疆旅游扶贫万人培训就业工程——南疆四地州百名少数民族青年旅游就业技能培训行动”。参见：《于欢：像介绍自己的家一样介绍家乡》，晨报旅游，2017年5月11日，https://archive.ph/LssUt。乌鲁木齐市政府网站发布的文章称，¹¹⁹《南疆四地州百名少数民族青年旅游就业技能培训初结硕果》，乌鲁木齐市政府网站，2017年5月12日，https://archive.ph/zz5VO。 该研讨会旨在通过“订单式”培训，向旅游行业输送来自南东突厥斯坦四地州的少数民族青年劳动力。¹²⁰同上。 所谓“百名工程”，主要面向喀什噶尔、和田、克州及克孜勒苏四地州的失业少数民族高中毕业生、贫困家庭人员及农村剩余劳动力，存在高度强迫劳动风险。¹²¹《新疆启动2017年百名少数民族青年旅游培训就业行动》，中国日报网，2017年2月26日，https://archive.ph/59qCo。

自治区旅游发展委员会党组书记于欢在讲话中表示，“订单式”培训意味着学生在完成培训后可以直接实现“就业”。 ¹²²《于欢：像介绍自己的家一样介绍家乡》，晨报旅游，2017年5月11日，https://archive.ph/LssUt。他补充道，“百名工程”是中央政府“治疆方略”的一部分，要求“青年学生要从内心深处感恩党、感恩祖国……培养社会责任感和国家忠诚度”。¹²³ 同上。

在大规模非司法性拘禁及系统性人权侵犯的背景下，拒绝参与劳动力转移及扶贫项目被视为宗教极端主义表现，可导致被关押在集中营或监禁。

¹²⁴《新疆的就业和劳动权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20 年 9 月 17 日，第I章第1段，https://english.www.gov.cn/archive/whitepaper/202009/17/content_WS5f62cef6c6d0f7257693c192.html；另见：《新疆局地组织民众识别75种宗教极端活动》，新浪网，2014 年 12 月 24 日，https://archive.ph/V9hhA。因此，“百名工程”本质上构成了强迫劳动项目，而雅高集团旗下的乌鲁木齐华凌美爵酒店正是这一项目的受益方之一。¹²⁵《于欢：像介绍自己的家一样介绍家乡》，晨报旅游，2017年5月11日，https://archive.ph/LssUt；《南疆四地州百名少数民族青年旅游就业技能培训初结硕果》，乌鲁木齐市政府网站，2017年5月12日，https://archive.ph/zz5VO。

除与“百名工程”存在关联外，乌鲁木齐华凌美爵酒店的管理公司——新疆华凌大饭店有限责任公司，其母公司为新疆华凌工贸（集团）有限公司（华凌集团）。据记录，2017年6月，华凌集团在政府主导的“扶贫促稳定”项目中，接收了来自喀什噶尔和和田地区的160名“少数民族富余劳动力”。

¹²⁶《首批喀什和田地区富余劳动力入职非公企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2017 年 6 月 23 日，https://archive.ph/DbGJE。

(iii)宣传国家意识形态

希尔顿酒店集团在东突厥斯坦运营的酒店曾承办过旨在抹除维吾尔民族身份的中国官方宣传活动。¹²⁷《“这里是新疆”大型原创歌曲演唱会新闻发布会在乌鲁木齐举办》，新疆好地方，2023 年 7 月 26 日，https://archive.ph/QhzcT。 例如，2023年7月25日，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主办的一场新闻发布会在乌鲁木齐希尔顿酒店举行，旨在推广一场以歌曲创作与表演为主题的演唱会。¹²⁸ 同上。尽管演唱会主题为“这就是新疆”，但现场照片中所有标识牌均使用汉语，彰显了高度政治化的宣传导向。¹²⁹ 同上。

此外，希尔顿酒店集团与中国政府官员之间的联系亦可追溯至2017年乌鲁木齐举行的希尔顿酒店集团中国区业主协会会议。该协会代表希尔顿品牌的特许经营商。¹³⁰ 《希尔顿酒店集团中国区酒店业主协会换届》，迈点网，2017年6月20日，https://archive.ph/TT5he。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旅游发展委员会援疆办主任曹志新（该机构与前述劳动力转移项目存在关联）应邀出席了此次会议。¹³¹ 同上。 

维吾尔人权项目长期以来多次指出，在东突厥斯坦存在反人类罪行的背景下，推广旅游业具有严重问题。¹³² 亨利克·沙兹杰夫斯基，《种族灭绝之旅：东突厥斯坦的国际旅游公司》，维吾尔人权项目，2023年8月30日，https://uhrp.org/report/genocide-tours-international-travel-companies-in-east-turkistan；亨利克·沙兹杰夫斯基，《种族灭绝之旅：在东突厥斯坦带团旅游的欧洲旅行社》，维吾尔人权项目，2024年1月17日，https://uhrp.org/report/genocide-tours-european-travel-companies-in-east-turkistan。  维吾尔人权项目在2024年1月发布的一份关于国际旅游企业在该地区运营情况的报告中写道，这些公司“不仅在协助游客前往这些地区，还在无形中助力中国政府修正维吾尔民族文化、身份与传统的叙事。”¹³³亨利克·沙兹杰夫斯基，《种族灭绝之旅：在东突厥斯坦带团旅游的欧洲旅行社》，维吾尔人权项目，2024年1月17日，https://uhrp.org/report/genocide-tours-european-travel-companies-in-east-turkistan。  

在宣传材料中，被审查的酒店普遍推荐一些体现中国版本维吾尔民族身份的旅游景点。例如，乌鲁木齐站智选假日酒店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列为附近景点之一。然而，该博物馆是中国政府对维吾尔历史、文化与民族身份进行抹除的典型场所。学者安娜·海斯（Anna Hayes）指出，“新疆的非汉民族在新疆自治区博物馆所体现的官方叙事中持续被边缘化。”通过在该地区开展业务，这些酒店事实上为推广抹除维吾尔民族身份的旅游景点提供了平台，在无意中成为文化与历史消亡的助推者。

VI. 商业实践标准

国际酒店连锁集团已在企业及国际层面自愿承诺遵守人权标准。本次审查的五大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均通过其官方网站发布了以价值观为导向的企业社会责任声明，并作出多项公开承诺。¹³⁴ “环境与企业社会责任”，雅高集团，访问日期：2025 年 3 月 24 日，group.accor.com/en/hotel-development/Optimise-your-costs/Environment-and-CSR；”有目的的旅行”，希尔顿集团，访问日期：2025 年 3 月 24 日，https://esg.hilton.com/；”负责任的企业”，洲际酒店集团，访问日期：2025 年 3 月 24 日，www.ihgplc.com/responsible-business ；”服务 360″，万豪国际集团，访问日期：2025 年 3 月 24 日，serve360.marriott.com；以及”致力于做正确的事”，温德姆酒店及度假村集团，访问日期：2025 年 3 月 24 日，www.corporate.wyndhamhotels.com /social-responsibility。 此外，雅高集团、希尔顿集团、洲际酒店集团、万豪国际集团及温德姆酒店集团均制定了人权政策。¹³⁵

“人权政策”，雅高集团，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 www.group.accor.com/-/media/Corporate/Group/PDF-for-pages/Human-Right/Accor_HUMAN_RIGHTS_POLICY_EN_Sept-2023.pdf;  “人权原则”，希尔顿集团，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 ir.hilton.com/~/media/Files/H/Hilton-Worldwide-IR-V3/committee-composition/hilton-human-rights-principles-2019.pdf ; 《洲际酒店集团人权政策》，洲际酒店集团，2023年, www.ihgplc.com/~/media/Files/I/Ihg-Plc/responsible-business/policy-documents/english/en-ihg-human-rights-policy-september-2019.pdf; 《人权政策声明》，万豪国际集团，2017年7月, www.marriott.com/marriottassets/Multimedia/PDF/Corporate/HumanRightsStatement.pdf; 《人权政策声明》，温德姆酒店及度假村集团，2020年9月, www.corporate.wyndhamhotels.com/wp-content/uploads/2020/10/Human_Rights_Policy_Statement_FINAL_09302020.pdf.  其中，洲际酒店集团与温德姆酒店集团的人权政策未特别提及强迫劳动，而雅高集团、希尔顿集团与万豪国际集团则明确禁止强迫劳动。¹³⁶ 同上。  例如，雅高集团声明，公司“拒绝一切形式的强迫劳动”，并“确保所使用的招聘机构与中介不得参与任何可能导致强迫或强制劳动的行为”。¹³⁷“人权政策”，雅高集团，访问日期：2025 年 3 月 24 日，www.group.accor.com/-/media/Corporate/Group/PDF-for-pages/Human-Right/Accor_HUMAN_RIGHTS_POLICY_EN_Sept-2023.pdf。

这些国际连锁酒店集团的人权政策主要依据若干关键国际人权文书，包括《世界人权宣言》（希尔顿集团、洲际酒店集团、万豪国际集团）、《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洲际酒店集团）、《经济、社会及文化权利国际公约》（洲际酒店集团）、《联合国工商企业与人权指导原则》（雅高集团、洲际酒店集团、温德姆酒店集团）、《国际劳工组织基本公约》（洲际酒店集团、温德姆酒店集团）以及《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多国企业准则》（雅高集团、洲际酒店集团）。¹³⁸ 《世界人权宣言》，联合国，访问日期：2025 年 3 月 24 日，www.un.org/en/about-us/universal-declaration-of-human-rights ；《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访问日期：2025 年 3 月 24 日，www.ohchr.org/en/instruments-mechanisms/instruments/international-covenant-civil-and-political-rights；《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访问日期：2025 年 3 月 24 日， https://www.ohchr.org/en/instru ments-mechanisms/instruments/international-covenant-economic-social-and-cultural-rights；《商业与人权指导原则：落实联合国“保护、尊重与补救”框架》，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2011 年，https://www.ohchr.org/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s/Publications/GuidingPrinciplesBusinessHR_EN.pdf；《公约、议定书与建议书》，国际劳工组织，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 https://www.ilo.org/global/standards/introduction-to-international-labour-standards/conventions -and-recommendations/lang–en/index.htm; 《跨国企业负责任商业行为经合组织指南》，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2023年, https://read.oecd-ilibrary.org/finance-and-investment/oecd-guidelines-for-multinational-enterprises-on-responsible-business-conduct_81f92357-en.  此外，雅高集团与洲际酒店集团均为联合国全球契约成员，该倡议旨在鼓励全球企业在尊重人权、劳动、环境保护及反腐败等领域采纳可持续与社会责任政策。¹³⁹ 联合国全球契约组织，”雅高酒店集团”，最后更新日期：2024 年 7 月 31 日，https://unglobalcompact.org/what-is-gc/participants/125；”洲际酒店集团”，最后更新日期：2023 年 7 月 11 日，https://unglobalcompact.org/what-is-gc/participants/5352. 

表3：国际连锁酒店集团的人权承诺概览
《世界人权宣言》（UDHR）	希尔顿集团、洲际酒店集团、万豪酒店集团
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ICCPR）	洲际酒店集团
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ICESCR）	洲际酒店集团
联合国企业与人权指导原则（UNGPs）	雅高集团、洲际酒店集团、温德姆酒店集团
国际劳工组织基本公约（ILO）	洲际酒店集团、温德姆酒店集团
经合组织跨国企业准则（OECD）	雅高集团、洲际酒店集团
联合国全球契约（成员）	雅高集团、洲际酒店集团

上述国际人权标准中均包含禁止强迫劳动的条款，例如：

“人人有权工作，自由选择职业，享有公正和良好的工作条件，并有保障免于失业的权利。”（《世界人权宣言》第23条第1款）。¹⁴⁰《世界人权宣言》，联合国，访问日期：2025年3月24日，https://www.un.org/en/about-us/universal-declaration-of-human-rights。

“任何人不得被迫从事强迫或强制劳动。”（《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8条第3款(a)项）。¹⁴¹《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联合国，1966 年，《联合国条约汇编》，第 999 卷，第 171 页，https://www.ohchr.org/en/instruments-mechanisms/instrument s/international-covenant-civil-and-political-rights。

“任何人不得被迫从事强迫或强制劳动。”（《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8条第3款(a)项）。¹⁴² 《1930 年强迫劳动公约 2014 年议定书》，国际劳工组织，2014 年 6 月 11 日通过，https://www.ilo.org/dyn/normlex/en/f?p=NORMLEXPUB:12100:0::NO::P12100_ILO_CODE:P029。 

尽管这些酒店集团声称恪守人权标准并承诺解决强迫劳动问题，但其承诺普遍缺乏有力的执行机制。雅高集团旗下品牌酒店已被发现参与或与国家主导的强迫劳动政策（如“对口援疆”及劳动力转移项目）存在关联，因此有充分迹象表明其违反了自身制定的人权政策。此外，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应公开披露其如何确保未受益于此类项目，也未参与其中。作为上市公司，这类披露对于股东及其他利益相关方而言具有重要意义。

在一个发生反人类罪与种族灭绝的地区运营的国际连锁酒店集团，有明确责任维护人权与道德标准。¹⁴³ 《美国国务卿关于新疆暴行的认定》，美国国务院，2021年1月19日，https://2017-2021.state.gov/determination-of-the-secretary-of-state-on-atrocities-in-xinjiang/index.html。 基于这一责任，《联合国工商企业与人权指导原则》确立了全球公认的框架，¹⁴⁴《商业与人权指导原则：落实联合国“保护、尊重与补救”框架》,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2011年, https://www.ohchr.org/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s/Publications/GuidingPrinciplesBusinessHR_EN.pdf.  指导企业防止及应对与其商业活动相关的不利人权影响。 该指导原则指出，当人权侵害不可减缓时，企业应考虑退出。评论部分进一步指出，若企业缺乏影响力以防止或减缓人权侵害，应“考虑终止与相关实体的关系，同时参考对潜在不利人权影响的可信评估”。¹⁴⁵同上。  

由于在东突厥斯坦地区无法有效开展人权与劳动权尽职调查，唯一负责任的商业决策是立即撤出。

2023年8月，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发布了《挑战环境下的工商企业与人权：留存与退出的考量》文件，基于《联合国工商企业与人权指导原则》框架，指导企业在冲突地区运营时应如何决策。¹⁴⁶ 《在挑战性环境下的商业与人权：关于留守与退出的考量》，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2023 年 8 月 1 日，https://www.ohchr.org/en/documents/tools-and-resources/business-and-human-rights-challenging-contexts-considerations。文件指出，企业应在“冲突地区”执行“加强版人权尽职调查”，但该框架仍不足以应对东突厥斯坦所面临的广泛、系统性中国政府执行的国家强迫劳动问题。由于在东突厥斯坦地区无法有效执行人权与劳动权尽职调查，负责任的商业决策只能是立即撤出。¹⁴⁷ 伊娃·肖（Eva Xiao），《尽管存在强迫劳动问题，审计机构将停止对中国新疆工厂进行检查》，《华尔街日报》，2020年9月21日，https://www.wsj.com/articles/auditors-say-they-no-longer-will-inspect-labor-conditions-at-xinjiang-factories-11600697706；另见：《中国的工厂与欺诈：人权侵犯如何使审计无法可靠进行》，美国国会-行政部门中国委员会，2024年4月30日，https://www.govinfo.gov/content/pkg/CHRG-118jhrg55563/pdf/CHRG-118jhrg55563.pdf。 重新进入应仅在政府结束迫害、且尽职调查可行的前提下，依据联合国人权高专办的建议进行，即“明确可能重新进入的条件，以激励积极变革”，并“通过公开沟通决策及其理由来增加影响力”。 ¹⁴⁸ 同上。

人权高专办进一步指出：“尽管《联合国工商企业与人权指导原则》强调企业应在遭遇严重侵害时尝试行使影响力，但在政府自身实施严重侵害的情况下，企业往往几乎没有影响力。若影响力不足，企业应迅速做出关于‘脱离关系’的决策。”¹⁴⁹ 同上。

此外，《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多国企业负责任经营准则》也指出，在无法评估或缓解人权风险的情形下，特别是涉及严重不利影响的情况下，负责任的退出不仅正当，而且是必要的。¹⁵⁰《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跨国企业负责任商业行为指南》已获所有38个经合组织成员国认可，包括美国（希尔顿、凯悦、万豪、温德姆）、英国（洲际酒店集团）和法国（雅高集团）。 企业在此类情境中应优先终止相关商业关系。¹⁵¹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跨国企业负责任商业行为指南》，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2023年6月8日，www.oecd.org/en/publications/oecd-guidelines-for-multinational-enterprises-on-responsible-business-conduct_81f92357-en.html。

国际连锁酒店集团与其他企业一样，负有终止共谋侵害的责任。全球已有450多个组织签署支持的“终止维吾尔地区强迫劳动联盟”呼吁，要求所有企业彻底退出东突厥斯坦，包括终止在该地区的一切运营及商业关系。该联盟强调：“在维吾尔地区正在发生的惨剧中，企业要确保自身未在无意中支持政府压迫行为的唯一方式，就是彻底将其供应链从东突厥斯坦剥离。”¹⁵² 《行动呼吁：2022年6月临时更新》，终结维吾尔强迫劳动联盟，2022年6月，https://enduyghurforcedlabour.org/call-to-action。

VII. 建议

国际旅游行业若继续在东突厥斯坦地区开展业务，将起到规范化暴行犯罪的作用。在当前背景下，旅游公司若未能及时撤出，实际上可能在持续侵害中发挥积极作用。这是由于中国政府有意利用旅游业将对维吾尔人的压迫正常化。¹⁵³ 亨利克·沙兹杰夫斯基，《种族灭绝之旅：东突厥斯坦的国际旅游公司》，维吾尔人权项目，2023年8月30日，https://uhrp.org/report/genocide-tours-international-travel-companies-in-east-turkistan；亨利克·沙兹杰夫斯基，《种族灭绝之旅：在东突厥斯坦带团旅游的欧洲旅行社》，维吾尔人权项目，2024年1月17日，https://uhrp.org/report/genocide-tours-european-travel-companies-in-east-turkistan。因此：

致国际连锁酒店集团的建议：

• 立即冻结维吾尔地区的酒店扩张计划。国际连锁酒店集团不应在发生种族灭绝及反人类罪的地区继续进行酒店规划、开发、建设或营销活动。

• 终止在维吾尔地区的所有业务和商业关系。国际连锁酒店集团应立即退出东突厥斯坦地区，包括终止特许经营协议、管理合同及所有直接或间接的商业合作关系。

• 公开披露退出维吾尔地区的决定。各酒店应依据《联合国工商企业与人权指导原则》（UNGPs），明确公开退出原因及具体时间表。

• 确保供应链和业务关系的透明度和问责制。应开展并公布加强版人权尽职调查，以确认是否有供应商、承包商或业务合作伙伴涉及国家主导的强迫劳动、劳动力转移或其他侵害项目。同时，应披露任何直接或间接向侵犯人权实体（如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支付的款项、税费或其他形式支持。

• 与维吾尔维权组织和幸存者合作。应直接咨询维吾尔公民社会组织、劳工权利机构及幸存者，制定负责任的企业政策。积极回应独立人权专家的倡议和建议，并通过“终止维吾尔地区强迫劳动联盟”等平台，与维吾尔人权利组织探讨向受影响社群提供救济的可行方案。¹⁵⁴参见例如《尊重可再生能源中的权利》报告中的“补救与维吾尔强迫劳动”一节，反奴役国际（Anti-Slavery International）、谢菲尔德哈勒姆大学海伦娜·肯尼迪国际正义中心（Helena Kennedy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Justice）、投资者人权联盟（Investor Alliance for Human Rights），2024年1月，https://www.antislavery.org/wp-content/uploads/2024/01/ASI-HCIJ-IAHR-Investor-Guidance.pdf。

致第三方预订网站的建议：

• 下架东突厥斯坦所有酒店房源。同时，应针对之前在该地区发布的房源，开展并公布加强版人权尽职调查。

致美国、英国和法国政府的建议：

• 调查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管理区运营的国际连锁酒店集团是否违反制裁规定。
  美国政府应要求希尔顿集团及温德姆酒店集团立即终止在兵团管理区域的运营，并要求其公开酒店与兵团之间商业关系的透明信息。英国与法国政府亦应分别针对洲际酒店集团与雅高集团采取同样措施。

致美国、荷兰和德国政府的建议：

• 调查第三方预订平台因维吾尔地区房源获利是否违反制裁措施。
  美国政府应调查Tripadvisor、Priceline、Kayak、Expedia.com、Hotels.com、Orbitz及Travelocity等平台，是否在已被美国政府因严重侵犯人权而制裁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管理地区提供房源。
  荷兰与德国政府应分别调查Booking.com与Trivago是否存在类似行为，并依据欧盟针对严重人权侵害的制裁规定采取相应措施。

VIII. 附录

附录I. 作者与国际连锁酒店集团的沟通情况

2025年1月14日，报告撰写团队分别向雅高集团、希尔顿集团、洲际酒店集团、万豪国际集团及温德姆酒店集团发送了电子邮件，通知其公司名称将出现在即将发布的报告中。
这些国际连锁酒店集团的电子邮箱地址均为公开信息。然而，截至目前，撰写团队未收到任何回应。
随后，在2025年2月7日，撰写团队再次向上述五家公司发送了跟进邮件，提醒其回复并提供反馈。截至目前，撰写团队同样未收到任何回信。

附录II. 未来酒店开业项目情况

附录III. 接受审查酒店的当地管理合作伙伴

IX. 关于作者

彼得·埃尔文（Peter Irwin）维吾尔人权项目研究与倡导副主任。他负责组织的整体传播策略，主导在联合国及其他多边机构的倡导工作，并与各国政府和公民社会组织进行接触。彼得·埃尔文撰写和编辑了多份人权报告，并为《卫报》《独立报》《外交家》等媒体发表过多篇评论文章。他的研究成果曾被BBC、《金融时报》、《美联社》等多家国际媒体引用。

亨利克·沙兹杰夫斯基博士（Dr. Henryk Szadziewski）维吾尔人权项目研究主任，拥有夏威夷大学马诺阿分校地理学博士学位。他撰写了大量关于维吾尔人权状况的报告，并在《政治地理学》《内亚》《全球开放权利》等期刊及评论平台发表过经同行评审的论文和评论文章。

本·卡尔杜斯（Ben Carrdus）维吾尔人权项目前高级研究员。他在2025年1月离职前后，均为本报告《选择入住之地，事关重大》（It Does Matter Where You Stay）作出了重要贡献。

致谢

作者感谢先进防务研究中心（C4ADS）的人类安全分析师米歇尔·孔迪（MishelKondi）及终结维吾尔地区强迫劳动联盟（Coalition to End Forced Labour in the Uyghur Region）商业合作负责人帕特里夏·卡里尔（Patricia Carrier）的支持。
维吾尔人权项目还特别感谢反奴役

封面艺术：Yette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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